马丁·斯科塞斯——远藤周作:《沉默》(2016):沉默告诉我们什么?

创建时间: 20 10月 2022

罗世范及福岛绫子 

 

摘要

  小说和电影《沉默》都塑造了“反英雄”的懦夫形象,因为他们反映了作家远藤周作和电影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对于一种现象的惊讶,即为何耶稣会呼吁那些看起来完全无法面对耶稣受难的艰辛和挑战的人追随他。沉默是从焦虑、放弃、折磨和失败的可怕经历转变为复活主的自我放弃的关键驱动力,而复活主则呼吁懦夫们走进他的生命旅程。

 

  《沉默》是2016年由马丁·斯科塞斯执导的一部历史剧,改编自远藤周作于1966年创作的同名小说。该电影以日本长崎为背景,在台湾拍摄。两名17世纪的耶稣会士从葡萄牙经澳门前往江户时代的日本,在澳门他们遇到了他们的上级亚历山德罗·瓦利尼亚诺,后者委托他们到圣保罗学院在日本传播福音。这个故事回顾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在反对德川幕府的岛原叛乱(1637-1638)期间,因镇压日本基督教导致日本信徒受到迫害是很常见的。这些信徒被称为“隐匿基督徒”(或“kakure kirishitan”)。《沉默》是斯科塞斯三部关注信仰挑战的电影中的第三部,前两部分别为《基督最后的诱惑》(1988)和《活佛传》(1997)。

*

  影片的开场是葡萄牙耶稣会士克里斯托弗·费雷拉目睹了他一直试图带入基督教信仰的日本皈依者遭受的酷刑。这位神父对于日本当局实施的酷刑感到完全无助。几年后,意大利耶稣会巡查员、澳门圣保罗书院创始人亚历山德罗·瓦利尼亚诺收到消息,费雷拉在日本遭受酷刑后放弃了信仰。瓦利尼亚诺认为“我们耶稣会已经失去了费雷拉”,但他接受了费雷拉的葡萄牙学生、年轻的耶稣会士塞巴斯蒂昂·罗德里格兹和弗朗西斯科·加佩到日本寻找他的愿望。从日本逃到澳门以自救的酗酒渔民吉次郎同意引导他们踏上这次危险的旅程。事实上,吉次郎全家都被杀害了,而且他显然已经多次放弃信仰。

  抵达日本后,神父们发现当地的基督教社区被驱赶到地下,生活在持续的恐惧中,同时他们还忍受着彼此间深刻的分裂和暴力斗争。神父们目睹了官吏们在搜寻可疑基督徒时,将一些村民绑在海边的木制十字架上,相当于将他们钉在十字架上,而村民们最终被潮水淹死。然后,尸体会在柴堆上火化,以防止有人为他们进行基督教葬礼。加佩前往平户岛,这里是圣弗朗西斯·泽维尔于1550年左右首次抵达日本的地点。罗德里格兹前往五岛列岛,这是费雷拉作为传教士工作的最后一个地方,他最终在这里与吉次郎重聚,但吉次郎出卖了他,导致他落入武士手中。一位年长的武士告诉罗德里格兹,除非他放弃信仰,否则其他基督徒将会受苦。

  罗德里格兹随后被带到长崎,在那里他与许多日本皈依者被关在一起。在法庭上,他被告知基督教教义对日本怀有敌意。罗德里格兹要求面见审判官井上筑后守。罗德里格兹被送回监狱,吉次郎也入狱。他向罗德里格兹解释说,法庭官员威胁他,所以他才会背叛罗德里格兹。尽管他曾经叛教,但吉次郎坚称自己是一名基督徒,并要求通过忏悔来赦免他的背叛,罗德里格兹不情愿地答应了他。后来,他被释放,因为他按照要求践踏绘板(践踏基督教人物的肖像),这是一种象征着拒绝信仰的行为。后来,罗德里格兹被押解到岸边等待。在远处,他目睹了加佩和其他四名囚犯分别在卫兵的押解下走向海岸线。其他四名囚犯被押入一艘小船并带到海上,然后一个接一个地丢入海中,以迫使加佩放弃他的信仰。然而,加佩坚决拒绝叛教并跳入海中。绝望的加佩试图游到海上去救最后一名囚犯,但最终他和其他四名囚犯一起淹死了。

  一段时间后,罗德里格兹最终被带去见年长的费雷拉。费雷拉说他在遭受酷刑时犯下了叛教罪,并表示在该国待了15年、在寺庙待了一年之后,他认为基督教在日本是没有前途的。罗德里格兹批驳了他,但费雷拉丝毫不为所动。当天晚上,在他的牢房里,罗德里格兹听到五名基督徒遭受了酷刑。费雷拉告诉他他们已经叛教了;如果想让日本人让步,那么罗德里格兹也必须叛教。罗德里格兹纠结于拒绝放弃信仰是否太自私了,因为只要放弃就能结束他人的痛苦。当罗德里格兹看着一个绘板时,他听到了耶稣的声音,允许他踏上去,于是他这样做了。

  与之前的费雷拉一样,罗德里格兹被允许以日本名字生活在这个国家并娶了一位妻子,他们在基督教方面的专业知识偶尔被用来阻止荷兰出岛17世纪日本统治者为阻止外国人进入日本在长崎湾外修建的人工岛,译者商人将基督教影响带入日本。多年后,在费雷拉去世后,吉次郎要求罗德里格兹再次赦免他的罪,但罗德里格兹拒绝了,说他不再是牧师。罗德里格兹听到了上帝的声音,并确信他不仅没有保持沉默,还与那些被折磨和杀害的人一起受苦。只有放下执着的东西,罗德里格兹才能在吉次郎——他以前看不起的人——面前谦卑下来。在牺牲自己的圣职和信仰的过程中,他联想到耶稣的牺牲;但直到得到上帝的安慰,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吉次郎后来被抓了,原因是他声称在赌博时赢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宗教护身符,尽管他声称这个护身符不是他的。他被带走了,并且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许多年后,罗德里格兹去世了。他被安置在一个圆形的大木棺中,他的尸体按照日本传统仪式火化:在他火化之前,他的妻子被允许将供品放在他的手中以辟邪——原来这是一个很小的制作粗糙的十字架,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日本时得到的,这表明罗德里格兹可能一直是基督徒,只是外人不曾察觉。

*

  在分析电影时,可能很难识别真正的英雄。乍一看,吉次郎的悲惨形象可能被视为“反英雄”、“叛徒”,因为在受到强迫时,他不断做出出卖和叛教的行为;然而,尽管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但他似乎仍然会回来,直到故事的结束。电影中的一个关键场景是在酷刑情节中,当传教士和平信徒被迫踏绘板时的旁白:“去吧。让他们践踏我。这就是我来的原因。”这段旁白可以理解为懦夫面对酷刑时的欺骗性辩解;然而,它也可以理解为救赎主耶稣的声音,他在极端考验的时刻向他的追随者保证,他,耶稣,做了救赎的工作,可以说是用他的血来救赎所有被暴力和罪恶束缚的人。

  吉次郎的一系列忏悔可以被视为不可避免的重复叛教。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耶稣会士在“叛徒”吉次郎的带领下最终被迫放弃信仰和宗教誓言的旅程很容易被用来表明他们的使命最终失败。然而,《沉默》所呈现的这种模棱两可的意境让人想起黑泽明的日本经典电影《罗生门》,其中相同的强奸故事以完全不同的版本讲述,每个版本都取决于剧中的四位演员之一。在作为天主教徒的挣扎和明显的失败中,作者远藤周作认为自己最像吉次郎。

  在许多方面,《沉默》也可能反映了马丁·斯科塞斯自己在一个看似极其暴力和充满腐败诱惑的背景下为自己对基督教价值观的使命感和忠诚所进行的心理斗争。因此,叙事分析可能会从根本上质疑将吉次郎肤浅地认定为“叛徒”的观点。他不是单纯的“叛徒”,而是另一个“加略人犹大”,他的背叛使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在救赎的历史中发挥了必要的作用。神学洞察力可以帮助克服对在故事中找到真正英雄绝望的短视结论;因为“叛徒”无论如何都是该剧的驱动力: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并复活的主,第一次看到他是在一幅画中,让人联想到埃尔·格列柯,随着叙事的展开,消失在路边的浑水里,仅在把基督徒钉在十字架上时再一次出现。最后一幕中至少有一个抽象的暗示,镜头集中在罗德里格兹的尸体上,他的妻子放在他手中的十字架可能是他心中与复活的基督持续交流的象征。

*

 

接纳不完美:远藤周作的个人故事和《沉默》

福岛绫子

 

叛教的传教士

  远藤周作在采访和他的随笔中解释了他创作小说《沉默》的动机。1962年远藤重病痊愈后,他前往长崎,偶然发现了在博物馆展出的踏绘板。踏绘板是一块青铜板或铜板,上面刻有基督或圣母玛利亚的形象。在17世纪至19世纪后期日本禁止基督教的时期,国家强制日本人每年用脚践踏踏绘板,以证明他们不是基督徒。当远藤在博物馆看到一个踏绘板时,他对“隐匿基督徒”的兴趣与日俱增。隐匿基督徒是那些踩着踏绘板,表面上否认自己的基督教信仰,却世世代代秘密保留信仰的人。

  除了隐匿的日本基督徒外,还有在迫害初期非法滞留日本的外国传教士。他们最终被捕,有些人在遭受酷刑后叛教。

  远藤对那些叛教的神父特别感兴趣。他拜访了上智大学的休伯特·切斯利克神父(S.J.),后者专门研究日本早期传教士,以找出有关这些叛教神父的信息。然而,远藤开始意识到关于那些堕落传教士的历史记录很少能被保存下来:耶稣会显然认为他们的叛教成员是可耻的,因此并没有留下太多记录。日本当局也没有留下很多记录。远藤写道,由于历史、教会和日本对他们保持沉默,因此必须有小说家为这些传教士发声,让他们说出他们想说的话,让我们沉思他们的不幸(远藤,2017a,pp.17-18)。

  在对历史进行了大量研究之后,远藤选择了历史上的四位叛教神父。其中他选择了神父克里斯托弗·费雷拉和神父朱塞佩·基亚拉作为小说《沉默》的原型。基亚拉在小说中被描述为神父塞巴斯蒂昂·罗德里格兹。

  神父克里斯托弗·费雷拉在远藤的小说中以自己的身份出现。现有关于费雷拉的历史记录显示,他于1609年在澳门被任命为耶稣会神父,并于1609年被派往日本(远藤,2017b,pp.28-49)。在1614年所有传教士都被命令离开日本后,他非法留在日本,1617年作为耶稣会士最后一次宣誓,并继续为日本基督徒服务,直到1633年被捕。他遭受了酷刑,五个小时后叛教。耶稣会在收到这个消息后正式解除了他的职务。费雷拉被迫娶了一位日本寡妇,并被赋予了日本名字泽野忠庵。他担任日本官员的翻译。他用日语写了一本书来解释基督教的错误。他向日本人教授西医和天文学。他于1650年在长崎去世,并被埋葬于佛寺。

  费雷拉叛教的真正原因尚不清楚。他心中的想法也不得而知。远藤没有将费雷拉简单地判断为懦夫,而是试图从有限的记录中理解费雷拉。在基督教被取缔后,费雷拉留在了日本,并在此期间最后一次宣誓。“这表明了费雷拉的决心以及准备好面对酷刑和殉难”,远藤写道(远藤,2017b,pp.28-49)。远藤在小说中描述费雷拉为了拯救遭受酷刑的日本基督徒的生命并乞求停止酷刑而叛教。费雷拉本人也愿意成为一名殉道者,但后来他意识到这是身为神父的自私梦想,他只关心自己的救赎和教会的审判。如果基督处于费雷拉的位置,他会为日本人而叛教。远藤说,如果基督爱人类,他一定会告诉人类要践踏踏绘板(远藤,2017a,p24)。

  远藤在他的文章中写道,费雷拉本可以叛教,因为他无法承受酷刑带来的身心痛苦。酷刑带来的痛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远藤,2017b,pp.28-49)。“因此,没有人有资格批判费雷拉是个懦夫”,远藤说。

  费雷拉叛教后,他教授日本学生西医和天文学,并在这些领域做出了贡献。远藤明白,费雷拉仍然有一种为日本人民服务的传教士的强烈意识。

  在故事中,费雷拉鼓励塞巴斯蒂昂·罗德里格兹神父像费雷拉过去那样踩在踏绘板上。那时罗德里格兹听到了上帝的声音,他知道了罗德里格兹的痛苦,他背负着十字架分担了人类的痛苦。

  当一切似乎无望无助时,当上帝似乎沉默时,上帝其实与你同在,与你一起受苦,即使他可能无法消除你的痛苦。

 

每个人都是懦夫 

  远藤对叛教的传教士和日本基督徒的同情来自他在二战期间的经历。他写道:

“像我一样在战时度过青春的人们都知道,由于社会和政治形势,人们不得不欺骗自己,否认自己的价值观、梦想和愿望。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踏绘板”(远藤,2017a,p11)。远藤年轻的时候,他看到日本人被迫崇拜天皇并为之赴死。他们支持并参与了日本对亚洲国家的侵略。大部分人都随波逐流,因为他们无法忍受拒绝跟随所遭受的攻击和折磨。

      远藤还写道:“我相信战后几代人的生活中也有自己的踏绘板。有时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为了生存而践踏踏绘板”(远藤,2017a,p12)。他说:“我周围的大多数人都是懦夫。我认识的日本人中没有一个人能矢志不渝地坚持自己的信仰。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懦夫而不是坚强的人作为小说的主角”(远藤Endo,2017a,pp.13-14)。

      远藤写道,他自己就是一个懦夫:“因为我很弱,所以我在战争期间和之后都践踏了踏绘板”(远藤,2017a,p16)。远藤自己的踏绘板首先是他接受和践行基督教信仰的斗争。远藤在12岁时受洗,但不是因为自己的意愿,而是因为他母亲的意愿(加藤,2006)。在他的一生中,远藤与基督教作斗争,他将其描述为“不合身的衣服”。然而,由于对母亲的爱,而他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不敢放弃自己作为基督徒的身份和信仰。

  他在学习和事业上也很挣扎。他年轻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两次没能考上大学,而他的哥哥则作为成绩最优秀的学生进入东京大学,成为政府的要员。远藤努力成为一个好儿子和一个好基督徒。就在他的小说首次获奖之前,他的母亲突然去世了。

  远藤写道:“我在隐匿基督徒身上看到了自己。我也有一个秘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也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远藤,2017b,p194)。他的秘密可能是与前女友弗朗索瓦丝的关系。他在世时从未提及或写信给这位法国女士弗朗索瓦丝。远藤去世后,他未发表的日记被发现,其中提到他在法国留学期间曾向弗朗索瓦兹求婚(远藤,2006,pp.107-167)。然而,远藤回到日本后,很快就遇到了一个日本女孩并与她结了婚。他从未告诉弗朗索瓦丝他的婚姻,两年后也不再给她写信。

  后来,研究人员发现,作为东方研究学者的弗朗索瓦丝来到日本,并与远藤再次相遇。他们互相尊重,保持着友谊。弗朗索瓦丝作为一名法语老师住在日本,并开始将《沉默》翻译成法语。在工作期间,她被诊断出患有乳腺癌,后来返回法国并去世,享年41岁。

  远藤在他的文章中经常强调不“放弃”的重要性(远藤,2017a,p21):他没有放弃他的基督教信仰和他的妻子。当然,他的行为与他的言论是一致的。唯一打破誓言的事情可能是与弗朗索瓦丝的关系,远藤显然放弃了弗朗索瓦丝,原因则无从知晓。我们怀疑这是远藤一生中最重的踏绘板之一。即使这个假设是事实,我们仍然永远无法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远藤心中的想法。

  《沉默》在日本读者众多,而他们主要是非基督徒。这种受欢迎的原因之一是远藤对懦夫的同情和他对上帝的解释,因为上帝接纳了人类的各种不完美。

  请允许我写下我自己的经历。2020年,我的一位朋友自杀身亡。他是一名天主教神父。我仍然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在他去世前几个月,有一次他在我们的文字交流中显得很消极。我没有太在意,因为我认为他的状态一直很好,他可以照顾自己,因为他是一名神父。突然有一天,我听说他去世了。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在评判他。我认为神父必须永远坚强和完美,不能脆弱和不完美。我对此深感遗憾和内疚。一段时间以后,我与一位我信任的神父交谈,并开始意识到上帝是如此仁慈,以至于他接纳了所有人,无论他们多么不完美。上帝不会评判任何人。他知道人类的痛苦。他知道我的朋友遭受的痛苦。我终于可以相信我的朋友现在平静地升入了天堂。上帝也会接纳我的不完美。

 

从《沉默》到《深河》

  远藤周作自己的痛苦、后悔和愧疚催生了《沉默》这部作品。完成这项重大工作后,远藤进一步敦促自己更加努力。他努力工作的动机主要是他的母亲,远藤将在天堂与她相遇,而他一直想为她做一个优秀的儿子和虔诚的基督徒。由于远藤深感背负着自己的踏绘板以及未能完美地取悦和安慰他的母亲,他从未停止过挣扎。  

  当他的健康恶化时,他完成了他最后的重要作品《深河》(远藤,1993)。《深河》中的所有主要人物都有不同的不完美、悲伤和痛苦。然而,他们都在寻找类似的东西,也就是真实而确定的东西。恒河被描绘成一条人性之河,它是如此之深,可以接纳人类的所有不完美、负担和悲伤,无论是基督徒、印度教徒、佛教徒、穆斯林还是不可知论者。这条深河接纳了我们每个人。远藤通过完成《深河》而获得了平静。三年后他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嘱,《沉默》和《深河》被安放在远藤的灵柩中。

 


罗世范, 澳门利氏学社社长、北京及香港罗世力国际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总裁

福岛绫子, Historian and Associate Professor, Kyushu University, Japan


参考资料

  • Endo, S. (1993/1995). Fukai Kawa Deep River. Tokyo: Kodansha. English translation: New York: New Directions Publishing Corporation
  • Endo, S. (2017a). Jinsei no fumi-e. Tokyo: Shinchosha.
  • Endo, S. (2017b). Chinmoku no koe. Tokyo: Seishisha.
  • Endo, S. (2016). Silence, Translated by William Johnston, New York: Taplinger Publishing Company
  • Kato, M. (2006). Endo Shusaku. Tokyo: Keio Gijuku Daigaku shuppan kai.

按此瀏覽PDF版本